有些小說作品通過書名宣揚因果報應、勸人積善行德。明末天然癡叟所撰《石點頭》取名借鑒“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的傳說,馮夢龍《石點頭敘》云:“《石點頭》者,生公在虎丘說法故事也。小說家推因及果,勸人作善,開清凈方便法門,能使頑夫倀子,積迷頓悟,此與高僧悟石何異。”(25)明末清初小說《醉醒石》表達了同樣的創作主旨,繆荃孫《〈醉醒石〉序》曾經稱贊此書:“演說果報,決斷是非,挽幾希之仁心,斷無聊之妄念;場前巷底,婦孺皆知,不較九流為有益乎?”(26)清代《善惡圖全傳》借書名勸人積善,正如浮槎使者《善惡圖序》所云:“《善惡圖》一書,所以勸善懲惡者也。”(27)
(二)借助小說命名宣揚道教理論
第一,通過小說書名表達欽慕仙道的思想。明代鄧志謨創作的三部道教小說分別取名《許旌陽得道擒蛟鐵樹記》《唐代呂純陽得道飛劍記》《五代薩真人得道咒棗記》(簡稱為《鐵樹記》《飛劍記》《咒棗記》),直接將晉朝許遜、唐朝呂純陽、五代薩真人三位道教著名人物的姓名嵌入小說書名之中。《鐵樹記》歌頌許遜以鐵樹鎮蛟、救國護民的功績,并稱贊“都仙(按:指許遜)屢出護國,是當代之鐵樹,奕葉且重光矣!”(28)以“鐵樹”一詞稱贊道教神仙,大力弘揚道教。《飛劍記》《咒棗記》分別記載呂純陽、薩真人的事跡,表達同樣的寓意。飛劍是得道之人所持之物,咒棗則是古代道士、方士等人對著棗念咒,希望祛邪治病,這些名稱均含有濃郁的道教色彩。鄧志謨《薩真人咒棗記引》聲稱:“余暇日考《搜神》一集,慕薩君之油然仁風,摭其遺事,演以《咒棗記》。‘咒棗’云者,舉法術一事該其余也。”(29)鄧氏傾慕薩真人等神仙,希望通過小說創作對他們的事跡加以宣傳。
清代潘昶撰《金蓮仙史》演繹全真教人物的事跡。其《〈金蓮仙史〉序》認為,世俗之人追名逐利,沉迷苦海而不自知、不自拔,潘昶擔心“世衰道微,去圣日遠。凡有真志者,不得其門而入,盡被傍門野教誘惑;無夙根者,以虛情幻境上認真,酒色財氣中取樂,蝸角爭名,蠅頭奪利”。所以他指出:“豈知光陰有限,轉瞬無常,幻夢覺時,事事非真;傀儡收處,般般是假;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矣。”(30)希望世人及時醒悟,由此在舊本《七真傳》的基礎上創作小說《金蓮仙史》。潘昶自序指出,《金蓮仙史》書名中的“金蓮”出自“重陽所度七朵金蓮”,此書編撰“乃登天之寶筏,渡世之慈航也”,世人通過閱讀可入道德之門,可尋修真之路。(31)清代常寶光緒三十四年撰《〈金蓮仙史〉跋》也揭示出此書命名的崇道之旨,認為刊刻《金蓮仙史》將“有功于黃冠者流”,希望讀者領悟《金蓮仙史》一書寓含的深意,堅定修道的信念。(32)
第二,通過小說作品人物命名宣傳道教理論。較為突出的是清代李百川所撰《綠野仙蹤》,其中主人公冷于冰的命名寓意深遠。《綠野仙蹤》第一回《陸都管輔孤忠幼主冷于冰下第產麟兒》介紹冷于冰的身世,冷于冰的高祖冷謙“深明道術”,祖父冷延年“遠近有神仙之譽”(33);冷于冰出生以后,他父親冷時雪為之取名“冷于冰”,希望他秉性正直,潔身自好,注重個體修養。冷于冰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他科舉失利之后,遠走他鄉,訪仙問道,修煉成仙,從此揚善懲惡,救民于水火。侯定超于乾隆三十六年為《綠野仙蹤》作序,對“冷于冰”一名做進一步的解讀,認為“冷”與“熱”相對,所謂“熱”即熱衷功名利祿,熱衷酒色財氣。(34)侯氏認為,“冷于冰”之名與道教關系密切:
持心之要,莫妙于冷,莫妙于冷于冰,此作者命名之意,至深至切。莊子曰:“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冷之謂也。張子曰:“聚亦吾體,散亦吾體。”冷于冰之謂也。(35)
侯定超認為,所謂“冷”在于“無欲”,在于遠離酒色財氣,“持心之要,莫妙于冷,莫妙于冷于冰”,這正是作者命名的真實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