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為一個人自身實踐地過一種充實的生活的教育,當然,也是將要由他/她來引導他/她自己在其整個一生中去完成的教育。但是,這帶來了一個問題:這種教育是否對每個人都有意義?假如有,什么時候我們才能確切地說一個人已經開始了他/她的這種廣義上的教育實踐?首先,由于每個人作為人都能夠是一個學習者,這種廣義的教育對于每個人都有意義。說它對每個人都是可能的,是說我們可能有一些祖先是非常好的榜樣,我們在伙伴當中能夠觀察到許多我們可以學習的優(yōu)點,我們在落在后面的人當中也至少可以注意到某些我們作為一個人不具有的優(yōu)點。其次,以上說明的這種可能性表明,一旦我們獲得了關于它對于我們的重要性的意識,我們就能夠開始我們的教育實踐。我們無須生來就是一個圣人、一個賢者,或者,如果沒有那么好運,先已經是一個總體上好的人,或已經先變得如此,然后再開始我們的這種意義上的教育實踐。所以,一旦我們看到一個人在有意地和誠意地做這樣的努力,我們就有理由說,他/她已經開始在引導他/她自己進行這種教育實踐了。甚至,即使我們還沒有看到這種自我引導的跡象,我們也能夠有把握地說,一旦他/她認識到這種教育實踐的重要性,他就能開始那樣地引導他/她自己。這種教育實踐的可能性的確是向每個人敞開的。
(二)“學”作為廣義教育的概念
我相信,孔子和柏拉圖都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共有一種關于這種廣義的教育的觀點。孔子關于這種廣義的教育的術語是“學”,如果翻譯為英語,是learn,to learn或learning,但是我們必須記住“學”含有比那個英文單詞所能表明的遠為全面和綜合性的意義。
不過,我們需要再進一步地談談孔子關于這種廣義的教育的思想,看看在何種意義上我們說他的“學”的概念中具有如上說明的三種特質。
首先,對于孔子,學是一種活動,在其中,一方面我們尋求獲得對于人的生活的真實與善和對于人生活于其中的這個世界的真實與善的更好的把握(這包括更好的理解和更清楚的體悟),另一方面相應地引導我們生活得更好。對于孔子,學是使自己成為一個好人,一個仁者,從而使我們作為學習者走向我們的充實繁榮的生活的唯一通途。我們不是生來就是一個仁者,就是一個君子,就是一個成人,并一定能夠過一種繁榮的生活,我們只能學而成為這樣一個人,過這樣一種生活。確切地說,對于孔子,學對任何人都是一項指向他/她一生的善的事業(yè)。僅舉《論語》第一卷《學而》開首的幾章,你就會看到這一點: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巧言令色,鮮矣仁!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論語·學而》)
我們可以看到,在所有這些話語中,孔子,以及他的兩個著名的學生,怎樣地把這種教育實踐看作關切于我們整個人生的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