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陜西師范大學政治經濟學院張明霞;西安醫學院思政部范鑫濤
較之于學界熟知的馬克思主義“國家批判理論”的稱謂,經典馬克思主義的“國家-社會”理論關系要義,似乎更能標明此一學說的實相。學界皆知,黑格爾的國家理想主義被馬克思批判后,馬克思揭露出國家的階級統治本質。由于受到近代市民社會思想的深刻影響,馬克思因之也就擁有了一個消解“國家神話”的規范性范疇——市民社會。相形之下,國家與社會的關系問題就在馬克思及其繼承人那里被再次勾連并不斷獲得重新定位。吊詭的是,馬克思并沒有沿襲“自然狀態說”和“社會契約論”賦予社會以前政治或國家的生命,而是斷言市民社會與政治國家都是階級社會的產物,二者必將隨著階級的消亡而逐步統攝于以“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旨歸的“人類解放”(相對于單純的“政治解放”),依此理論邏輯,進而實現其“新世界觀”的真正創制乃至完成。可以說,經典馬克思主義的“國家-社會”關系理論的基本框架可歸結為:國家源于社會理論;國家脫離并駕馭社會理論;社會擺脫國家控制理論;國家消亡或者國家回歸社會理論。正確理解和詮釋馬克思主義超越“國家主義”與“自由主義”抽象對立的“國家-社會”理論,在當代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啟示。
一、國家源于社會的理論
馬克思關于“國家-社會”關系的理論源自對歷史邏輯和現實矛盾的深刻把握。與德國古典哲學的先行者一樣,馬克思早期認為國家應是政治的和法的理性的實現。這種認識帶有明顯的理性主義色彩,之后馬克思開始思考社會現實問題。通過考察特殊利益對國家政治的制約關系,在吸收了費爾巴哈唯物主義合理內核后,馬克思對自己的理性國家觀產生了根本性動搖,并完成了《黑格爾法哲學批判》這篇文章。
絕對理念作為黑格爾哲學的唯一對象和內容,是黑格爾哲學世界對一切存在的共同本質和最初原因所做的最高概括。黑格爾認為國家和社會都是絕對理念運動、發展的產物,只是運動、發展的環節和程度不同,能夠體現絕對理念自由發展本質的最高領域是國家而不是市民社會,相反市民社會因其現實矛盾的存在抑制、阻礙了絕對理念的運動發展。因此,就兩者的關系而言,國家高踞于市民社會之上,市民社會受國家控制。
對此,馬克思給予了堅決批判。馬克思分析了社會歷史現實指出,這一基于當事人意志的二者關系式抹殺了二者客觀的歷史和現實本源。國家不是從來就有的,國家是在社會生產力發展到一定基礎上,當然這種社會生產力人們不能自由選擇,在人們的交往方式不再適合于既得生產力時,人們為了不致失掉文明果實,不得不改變原有的社會形式和社會關系,在交換和消費形式產生并發展到一定階段,“就會有相應的社會制度、相應的家庭、等級和階級組織,一句話,就會有相應的市民社會,有一定的市民社會,就會有不過是市民社會的正式表現的相應的政治國家。”[1]可見,馬克思運用歷史唯物主義,辯證地揭示了國家的產生、國家和社會的關系,堪稱國家與社會關系理論的經典。
憑借對豐富的材料的分析,恩格斯更進一步揭示,在相應的市民社會產生后,社會不同的家庭、等級、階級組織為了各自的利益,分裂為不可調和的矛盾對立面,在社會無法自我調和、無力擺脫這些矛盾沖突時,“為了使這些對立面、這些經濟利益互相沖突的階級,不致在無謂的斗爭中把自己和社會消滅,就需要有一種力量,來緩和沖突,把沖突保持在‘秩序’范圍內”。[2]恩格斯把這種因社會的需要,從社會中產生的力量稱之為國家。在這里,恩格斯從社會歷史現實出發,不但明確指出了國家源于社會,批判了黑格爾的國家起源論,而且還暗含了國家的起源本質。